【校友风采专栏】简介
光阴似箭,北外法语系自1950年成立以来,已经走过了近70个春秋,培养了约4000名毕业生。校友们工作在世界各地,其中不乏各行各业的杰出人士:政府机构和国际组织里活跃着他们勤恳工作的身影,工商界、企业中有他们大展宏图的英姿,学术界也传播着北外法语系的桃李芬芳……无论身处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无论在哪个行业辛勤奉献,他们都是法语系和北外的骄傲!
从今天开始,法语系官网和微信公众号将推出系列访谈《校友风采》。我们邀请您跟随法语系毕业生的脚步,一同走进他们多彩的工作与生活,了解他们与法语的邂逅故事,分享他们的人生感悟,聆听他们对学弟学妹们的建议。
敬请期待!
(注:校友顺序不分先后)
法语系
二零一七年五月
命运的掌舵者
——访石凉校友
人物简介:石凉,男,四川成都人,1978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法国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分配至大连做法语老师;后考入北京国际关系学院法语研究生专业,中途改学国际法;后赴法国攻读MBA,法美电影戏剧学校表演专业的培训课程;MBA毕业后,曾在法国一家高科技咨询公司工作,负责亚洲-太平洋地区的市场营销;两年后则正式开始了在法国的演艺之路,并于2000年左右转向国内发展,作品有《寻枪》、《决战桂林》等数十部影视剧作品;2010年,在北京电视台主持纪实节目《档案》,因其出色的叙事口才、渊博的学识为观众青睐。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著名主持人,演员石凉校友接受了采访,与我们共同回忆他多彩的演艺之路。
最是难得自知明,人生数度握良机
“人要找什么?就是要找到自己喜欢的、而又能胜任的。这样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很多人不明白这事儿,一辈子过去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如果说个人的命运是大海中航行的小舟,那么只有明白航向的人,才能穿过人生的波浪起伏,到达自己想要的彼岸。很多人的一生以遗憾告终,是因为他们从未找到自己的方向。
石凉认为自己虽然找到了属于他的路,可他“寻路”的过程充满了曲折。他对聪明与笨的理解很独特,觉得聪明人是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人,而笨人则是很晚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人。石凉把自己归入了比较笨的那一类人。当谈及考大学的经历时,他坦言自己当时只是想着如何离开令人压抑的环境,但还不知道将来要干什么。高考作为当时唯一可以离开四川的机会,于他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1977年冬,他参加了文革之后的首次高考,却因学业荒废已久而失利。半年之后,他又参加了1978年的高考,并成功考取了北京外国语学院(现改名为“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专业。虽然承认自己考取北外与未来的理想毫无关系,但他却是在权衡了自己的优势与劣势后,才做出的选择。当年的高校,不是按照各考试科目的总分来录取,而是按照大学的类别考虑不同学科的分数。比如北外这样的外校,只把数理化成绩作为参考。石凉笑着说,自己的数学只考了8分,所以当时只能选择报考外校,至于为什么报考了法语专业,也是因为之前读过很多法国作家的文学作品,像雨果、巴尔扎克因而便对法国产生了无边的幻想。
在北外读完本科后,石凉因为非北京户口未能如愿去外交部工作,而是经分配后选择了去大连做法语老师。怀着对北京的期待,他又报考了国际关系学院的法语研究生专业,这是他他唯一回到北京的机会。与考大学很相似,也同样与理想无关。但从他的选择中,我们依然可以看到,他的自知和自信。正如他所说,“考研究生考法语,对我来说就是轻车熟路,我非常自信我能考上,后来果然就考上了。”
在读了一年的法语研究生之后,他觉得没意思,便想改学法律。但那时,还没有中途改专业的先例。据石凉的叙述,他去跟导师商量:“光学语言没什么意思。我的法语已经很好了,慢慢教书还是没问题,但中国以后会特别需要法律人手。”由于导师原来也是法学专业的学生,便同意了他的想法。于是,他开始改学国际法,这在当时应该是绝无仅有的。但是到了毕业发学位证书的时候,教育部不同意中途改专业的做法。石凉面临的尴尬处境是,若不写法语毕业论文,则既拿不到法语学位,也拿不到法学学位。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在导师的建议下,他用法语写了一篇法学论文,成功拿到了法语硕士学位。石凉对此事的感慨是,文凭其实是个很荒唐的东西,没有太多意义。一个人活得怎么样、干得怎么样,和文凭没有太大关系。它只是一个装点门面的东西。
虽然到此为止,石凉还未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但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人生中的机会,并利用它们努力地充实自己。这与他以后在法国律所工作、从律所获得去法国读MBA的机会、并在法国开始演艺之路这一系列的际遇都不无联系。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于已经确定航向的人来说,善于把握机会才能到达彼岸;对于还处于迷惘中的寻路人,抓住并利用可以实现短期目标的机会,才有能力在找到航向后把握实现理想的机会,并最终到达彼岸。
也曾年少系国运,终将人生戏中寻
石凉丰富的人生体验让人羡慕,下面是他分享的自己在北外以及在法国转行做演员的经历。
“我在学校是上蹿下跳的,是合唱团的,是校篮球队的中锋,还是院文艺部部长。北外法语系当时有个在北外名噪一时的的男生四重唱。每次都是我找歌、分声部,然后一起练。那时候就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也学习,一天到晚忙忙叨叨的。”除了参加各种团体活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石凉同那个年代的其他人一样,还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们那时候的很多人,自己很明确地认为,我们就是今后的国家栋梁,我们今后要掌管这个国家,要管理这个国家。这个国家今后要怎么办,我们要想好。现在听到很多大学生说就业难、今后要发展自己的人生事业、要挣钱、要出名。我们那时候对这些东西都不屑一顾,从来没想过要挣钱。”
“我们那时候,就是一群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或理想的人,绝对的理想主义者。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没有很明确的自己的职业目标,但是有比较空泛、坚定的想法。”
我们可能再难找回那个年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豪情了,毕竟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想法与无奈。但如石凉所言,“这个社会上一定会有这样一批人在追求着曾经的理想,虽然很少,但是一定还有。社会需要向前滚动,哪怕再是没油了,终究会有人出来给它添油加水。”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石凉未能实现年轻时候经世济国的理想,但他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路——演艺之路。关于演艺生涯的起源,他告诉我们一个有趣的故事。
原来在做亚太地区的市场经理期间,有一日和同事聊起十年以后的职位和工资,突然意识到十年之后的生活都可以预测到,他就觉得很没意思。所以,称自己很“狡猾”的他,在公司部门重组时,选择了最不被人看好的部门。“因为我知道那个部门会被裁掉,我就去了,结果就真的被裁掉了。”就这样,石凉“设计”自己离开了前途大好的市场经理的职位。
离职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在法国上学期间,他已经在做群众演员、跑龙套,或在话剧、电影里露个脸,一开始是因为觉得好玩;后来下班了就去上表演课,但仍然只是觉得好玩、与自己的生活不一样。而当辞职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去当演员。正好,当时有一部法国电影,需要找一个华人演黑老大。本来他们要到香港去找,后来导演偶然听说有一个中国人在法国,可以演这个角色,就让石凉去见见。双方一见面就成了,于是石凉就接拍了那个电影。从此,他的演艺之路正式开启。
演艺事业缘未了,心中净土是真实
石凉自走上演艺道路之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出道后便成为法国亚裔演员中获得拍片机会最多的演员。到了国内,他继续活跃在荧幕之上,为观众呈现了《寻枪》《浪漫的事》《决战桂林》《首席执行官》等数十部优秀影视作品。
作为演员,石凉期待能接演一部好剧,但并不是每部好剧,他都会去接。《卧虎藏龙2》的剧组曾找到石凉邀请他去试戏,但当石凉得知剧组可能认为自己小时候练过京戏,是一名熟悉把式、演打兼优的演员时,他很诚实地告诉他们:“我儿时的确练过些京戏,但那些把式都是些老旧的,如果这个角色是武打的角色,我可能无法出演。”很多人都竞相争抢的“香饽饽”落在了石凉的头上,他不但没有如饥似渴的抓住,还选择主动放弃。面对这段经历,他说:我只做我能做的事情,其他的东西并没有多想。在大浪淘沙的娱乐圈中,他始终如一地秉承自己的原则:要做就做最真实的自己。一个人的人生终将走向何方或许不在于持之以恒的坚持,而在于为了坚持的东西而放弃了什么。他的真实让他错失了良机,但他并不为此感到遗憾。他说“以我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什么是你需要的和最想要的”。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他有着清醒的认识和冷静的判断。他相信做适合自己的事情远比做别人喜欢的事情要重要的多。如果说一个人成就的百分之八十缘于机遇,我想石凉的成就便是缘于对机遇的把握和放弃。现在的他对于粉丝和观众来说是演员、是明星,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就是石凉,一个热爱演艺、真实且不做作的“笨人”;一个无数次抓住命运的稻草,实现了一次次华丽的转身之后,却依然秉承着自己最初的良知和真实来面对这个世界的人。
谈到现在的生活,石凉觉得对自己更重要的事情是陪伴家人、接演好剧本以及游历更多的地方。这些与名利无关,与金钱无关,因为他从未想过坐拥金山银山,也从未羡慕高官厚禄的奢侈生活。少了功名利禄的羁绊,石凉在选择的过程中多了几分果断与淡然。“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石凉虽嬉称自己为“笨人”,却从未在寻找自我的路上迷失自己。他知道自己要活在当下,活得真实。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才觉得舒服,才觉得追求的东西有意义。
曾经理想成追忆,当下且行且珍惜
重提理想,石凉笑说自己的“理想已经破灭了”。“有些梦是留给年轻时做的”。他说,在自己这个年纪肩上担负着家庭的责任,已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背起行囊四处闯荡。有道是“落叶归根”,人生的丰厚经历终究要在变简变淡的过程中化成最本质的真和最浓郁的淳。石凉说,到了这个年纪,理想的接力棒要传到下一代手中,让他们用年轻的热情使之绵绵不绝地延续下去。现在的青年人也不乏有为之士和敢为之人,“他们也会像当初的我们一样,对国家、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但不同的是,“我们当时大多数人的命运是与国家牢牢的拴在一起的,国兴则人幸,国衰则人败,时代会对我们的人生方向产生很大的影响。”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相对个性化了,大多数当代的青年不太会想去献身“大家”的建设改造,而更倾向于寻求“小家”的安逸舒适。但石凉认为,每个时代“快乐”的定义是在变的,每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个时代人的想法,他们会去选择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事情去做。理想不能根据是否与时代命运息息相关去评判,理想本就是时代的产物也必然会对时代产生些许影响。但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因为“很多事情该不该做,别人可以评论,但做的值不值,只有自己知道。”石凉认为,过去的“梦”既然破灭了,就不如踏踏实实走好眼前的路,珍惜手中的幸福生活。
谈到家庭,石凉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他认为“每个孩子的特质都不尽相同,父母应该依据孩子的特质调整自己的管理方式,在合适的时机为他们提供适当的帮助。”他希望孩子能活的快乐,有充分的自由去尝试自己喜欢的事情。“每一个孩子从幼稚逐渐蜕变到成熟都需要一个过程。孩子在青年时期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能明白家长的立场。”但石凉认为放养式的教育更有利于发现孩子的天性。“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孩子在生活的磨砺中寻找自我、学会独立、体会爱与被爱或许是教育他们最好的方式。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个案,没有一个固定的完美的公式能套在每个孩子身上。“现在独生子女多,家长会对孩子给予太多期望,忘记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我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干了很多大胆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丹丹赤子心,真情永相随。“石”与“凉”的组合或许不太能让人联想到温暖和安逸,但谁能说这两个冷酷的字眼背后就没有细腻的情感与热血?真实的的态度背后蕴含的是真挚的情感,石凉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家庭和事业。
回忆北外,石凉认为,北外的特质是严谨而学究的。语言的学习需要一种严谨而规范的态度,要把它打磨成你随时能拿起的尚方宝剑,用它披荆斩棘。这种严谨的态度相比于其他学校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言及真正的大学生活,石凉告诉我们,“大学其实不是你用这段时间学了什么,而是你用这段时间开启了多少心智。”大学的生活应该过得充实,因为大学对今后的人生是很重要的,这段时期是给自己打底子的黄金时期。毕业之后,我们或许就不再有机会接触自己喜欢的事情了;而是不得已要去为了现实或功利的目的奔波于工作与家庭之间,面对琐碎的生活,很难再有充裕的时间读自己喜欢的书或研究一些问题。学校是一个平台,“怎么踩、如何跳还是要取决于自己”。
最后他对我们说:“在挥洒青春的道路上,一个人会获得各种人生体验,有好的也有坏的。关键是,要用一种开放的心态去面对,这会让人收获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人生本就是去奔赴一场冒险,最精彩的部分莫过于不期而遇的惊喜和感动。至于痛苦与纠结,那只是成长过程中的养料与浇灌。真正遗憾的事情其实不是错过了,而是在选择随波逐流时错过了真实的自己。
石凉从四川走到北京,又从北京走到法国;从法语老师走到市场部经理,又从市场部经理走到演员。这一路上,有多少隐忍和汗水,我们不得而知也无从猜想,因为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个如此真实而坦荡的人,一个坚持演艺事业却懂得适时回归生活和家庭的人,一个自信自知却对他人保持谦虚和开放的人。
是怎样一种勇气才能让一个人在纷繁复杂的生活中活出真实的自我,是怎样一种魄力才能让一个人跳出生活的名利场在坚持自我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太多人为了“我要做”的事情而放弃了“我喜欢”的事,为了“值得我做”的事而离开了“他们喜欢”的事。在和石凉短暂的交流中,我看到了一种“闯”的精神和顺流而上的机智。没有人可以有完美的际遇,但人却可以选择做命运的掌舵者。石凉,就是这样一位舵者,沿着自己的方向乘风起航。
(文章来源:北京外国语大学校友办)